万年?阚阅
摘 要 法国职业教育历史悠久，但当今的法国职业高中面临着吸引力不足、教学质量较低、未能跟上时代发展需要等挑战。结合国家整体改革动向，法国于2018年开始逐步推进职业高中改革，主要举措包括：整合院校和社会利益相关者，加强校企合作，建立地区网络;职业高中的专业培养多元化，实施大类招生，加强专业课和普通课的联系，强调跨学科性;给予学生，特别是弱势群体学生充分选择，包括帮助他们巩固初中知识，促进个性化学习，鼓励出国交换等。法国职业高中改革以加强学生自由选择为前提，以增强职业教育吸引力为途径，以提升职业教育办学质量为目的。
关键词 法国;职业教育;职业高中;改革
中图分类号 G719.56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1）22-0064-08
法國的职业教育历史悠久。早在1919年，法国就颁布了《阿斯蒂埃法》（Loi Astier），实施义务职业教育。现在法国从高中开始时将学生分流至普通方向、技术方向和职业方向。进入职业高中的学生一般有两种培养方案可供选择：第一种选择是持三年的职业文凭课程，通过职业高中毕业会考后拿到职业高中毕业证书（Baccalauréat Professionnelles，简称BAC Pro），学生成为职业高中业士。持有该文凭的人可以从事高质量的专业活动，选择进入劳动力市场或接受高等教育。第二种选择以拿到职业能力证书（Certificat Aptitude Professionnelle，简称CAP）为目标，课时持续两年。这个培养方案的学生一般直接面向就业市场而非高等教育，其专业分工较为细致，更加强调实践活动。这类学生亦可在第二年结束时转入业士培养的第二年，一共用四年完成职业高中教育。职业高中可以帮助学生就业或深造，获得终身技能和资格，是国家教育、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一环。但在当前环境下，法国职业教育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如职业教育吸引力低下、办学质量欠佳等。职业高中是培养职业型人才和实施中等职业教育的重要场所，也是法国职业教育改革的重要场所。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部长让-米歇尔·布朗凯（Jean-Michel Blanquer）于2018年提出职业道路转型，旨在使教育内容更好地适应预期职业技能，确保学生能够成功就业或深造。这场转型于2018年至今逐年颁布具体措施和要求，主要强调职业教育的跨学科性、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结合以及职业高中与社会的联系。
一、法国职业高中改革的社会动因
（一）提升职业教育吸引力
由于历史文化原因，法国职业教育的认可度不及普通教育和技术教育。一般成绩达不到普通教育和技术教育门槛的学生才会选择职业教育，这也导致了职业教育较低的生源质量。同时，与普通教育和技术教育中的学生相比，选择职业教育的学生往往来自相对边缘和弱势的家庭。2014年，1/3的职业高中生需要领取国家高中助学金（Bourse Nationale de Lycée），而普通高中和技术高中的学生领取助学金的比例不到1/5[1]。
因为学生家庭背景弱势、生源质量较低，职业高中的教学质量和学风建设难以得到保障。在职业高中出现无故缺席的情况远高于技术高中。在每个学生每月有4个半天无故缺席就被定义为缺勤的前提下，职业高中的缺勤学生平均比例为11.5%，而技术高中仅为4.6%[2]。伴随着大量缺勤的一大问题是学生无法按时完成课业。在进入高中的第二年，只有一半的职业高中学生处于15岁及以下适龄状态;而在普通和技术高中，非适龄学生只占约1/5[3]。另外，职业高中的教学管理也面临重大挑战。与普通和技术类高中相比，职业高中学校环境与安全难以保障。学校安全信息和警戒系统（Système dInformation et de Vigilance sur la Sécurité Scolaire）统计调查显示，2018-2019学年，在职业高中每千名学生中发生22.7例严重安全事件，仅28%的学校没有需要上报的安全事件;而普通和技术高中每千名学生中仅有4.5例严重安全事件，有39%的学校没有需要上报的安全事件[4]。因此，法国职业教育教学质量、学风建设和校园安全都面临一定挑战，严重拉低了职业教育的吸引力。
而最直接影响职业高中吸引力的因素是学生就业情况。选择职业道路的学生就业率较低，有35%的学生在完成学业7个月内失业[5]。具体就业情况根据其培训方向和专业有所不同。对于CAP毕业生来说，就业率从贸易—销售的16%到运输—装卸—仓储的49%;对于职业业士来说，美发及酒店—餐饮—旅游方向学生达到约60%的就业率，而管理—行政仅为34%[6]。总体来说，2019年职业高中毕业生的就业率为51%[7]。在欧洲整体低迷的经济环境下，职业高中较低的就业水平阻碍了其对学生的吸引力。
（二）满足经济社会发展需要
职业教育培养的一大部分人才直接面对劳动力市场，因此职业教育应当紧密联系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为企业输送合格的职业人才。第四次工业革命促进了新兴产业兴起和传统产业转型，经济和劳动力市场都发生了重大变化，总体呈现数据化和智能化的发展趋势，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职业高中应通过培训学生掌握最先进的职业工具和技术，帮助他们了解时代的变化，为应对挑战做好准备。
而当下法国的职业教育专业开设以及学生选择并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当前部分职业教育专业还存在资格水平低、专业与经济动态不符、培训方式和内容与专业人士期望不符等情况。以行政管理业士学位为例，该专业学生在规模上是职业教育中最大的专业，有7.5万名学生，而仅有34%的学生在毕业7个月内找到工作[8]。这反映了群众认知常落后于时代发展的需要，应借助外部力量的干预帮助学生和家庭选择更适合自身和经济发展的专业。法国政府也充分认识到职业教育还没有跟上世界变革的步伐，有必要对教学内容进行改革，使之更加适应当前和未来的经济发展，适应当地的劳动力市场需求。为适应经济社会转型，法国职业教育主要加强了数字、能源或环境领域的相关专业，特别是在电动汽车、废水或废物管理、可再生能源（绿色气体、太阳能或风能）生产等方面[9]。
传统职业教育无法提供良好的就业出路，新兴的专业开设尚未形成规模，而学生又大多数来自弱势背景的家庭，这可能导致不同家庭生活水平差异扩大和贫困的代际传播。父母的受教育程度或职业等级较高时，子女更不容易 进入职业高中。据统计，管理人员和教师子女的职业教育入学率为11.5%，而普通雇员子女和技术工人子女的职业高中入学率分别是这一数字的3.4倍和5倍[10]。职业教育难以为学生提供走向成功的道路，在某种程度上不可避免地加剧了阶层固化，不利于经济社会持续发展。职业教育转型迫在眉睫。
（三）匹配国家投资转型计划
法国的“未来投资计划”（Le Programme dInvestissements dAvenir）由国家设立，旨在为法国创新和有前途的领域提供投资，保证法国的发展潜力。从创意的诞生到新产品或服务的推出，“未来投资计划”都提供支持，并充分联系公共研究与技术领域。自从启动投资以来，法国已经资助了数千个项目。开始于2017年的第三次“未来投资计划”将投入100亿欧元，旨在通过基于教育和研究的公共投资政策来提高发展潜力，其中5000万欧元用于职业教育道路转型[11]。自2018年开始，该投资计划已赞助职业高中转型中校园建设与整合的开发项目。
职业高中转型也与劳工部的改革息息相关。2018年4月27日，法国劳工部长穆里尔·佩尼科德（Muriel Pénicaud）提交了《职业未来法案》（La Loi pour la Liberté de Choisir son Avenir Professionnel），于2018-2021年逐年生效。该法案着重保障接受职业教育并在私营部门工作人员的权利，避免失业的风险。该法案主要囊括职业教育、学徒制和失业保险三个领域，旨在保障职业性工作的性别平等和残疾人就业，打击招工中的欺诈行为[12]。该法案预期可以促进职业教育学生就业，保障其就业权利。职业高中转型与该法案几乎同时开始，该法案的颁布增加了职业教育道路对学生的吸引力。
二、法国职业高中改革的行动举措
（一）改革招生和培养制度
学生在初中毕业后分流至普通、技术和职业三条道路，但初中毕业生并非总是确定自己将来专业学习的具体方向，因此有必要在职业高中实施大类招生，使学生凭借个人兴趣选择某一大类专业后，再根据自身特点和发展需要选择具体职业方向。法国在职业高中业士培养方案中引入了“职业类”（Famille de Métiers）的概念。一个职业类汇集了该职业高中毕业会考的若干专业所共有的职业技能。通过大类招生并在职高业士第一年进行大类教育，学生能够掌握一些在其他领域通用的专业技能，在充分了解该职业后选择具体专业，并从第二年开始学习具体的职业技能。大类专业共分为14个，分三年逐渐实施，包括2019年返校实施的“可持续建筑、船舶和公共工程”等三大类、2020年“酒店和餐饮业”等六大类以及2021年“数字和能源转型专业”等五大类[13]。另有约30个专业领域难以被划分进一个类属，不参与大类招生[14]。
另外，职业教育道路的最终目的是为企业培养合格的职业人才，其特别重视利益相关者参与到人才培养方案的考核和制定中。因此，根据《职业未来法案》，法国成立了11个多部委协同的职业咨询委员会（Commissions Professionnelles Consultatives），包括“海洋和内陆航行职业咨询委员会”和“农业、农业食品加工和空间规划职业咨询委员会”等[15]。委员会负责以国家名义审查、建立、修改或废除以职业为目的的文凭和头衔的培养计划。委员会涵盖各个行业从上至下的各级代表，一个委员会一般由国家部委级和市级领导、行业联盟与工会代表以及农民与工人等普通从业者构成[16]。这样的组成能够很好地体现国家意志，跟进最新政策动向，也能增强行业基础，保证人才培养计划能够为行业输送所需的职业型人才。因此，设立职业咨询委员会来修订以职业文凭为目的的培养计划，扩大了社会参与度，使得职业教育更加贴近社会需求。
（二）强调跨学科性和创新性课程
虽然职业教育的目的是培养职业型人才，但高中仍属于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尚未成年，只强调职业的教育而忽视普适的知识不利于学生的身心健康和全面发展。与此同时，现代社会越来越精细化的分工强调在原有学科基础上进行创新的、跨学科式的更新，在细分的垂直领域上钻研，职业教育也不例外。为加强不同课程间的联系，迎合时代发展，法国在职业高中改革中引入了“共同干预”（Co-intervention）和“杰作”（Chef-d?uvre）的概念。
“共同干预”是指“一种实施参考和计划的教学方式，其中两名教师在同一个教室（或同一地点）和同一时间共同工作”[17]。共同干预意味着共同教育，是由一名职业教育教师和普通教育教师同时执行的联合教育项目。其目的是在一般教育学科（法语和数学—科学）与专业课程之间建立联系，以使教学呈现连贯性和普适性。以数学—科学共同干预为例，在学生们学习控制和跟踪工件的生产时，可以使用表格记录结果，教师可以通过连续采集五个零件的样品，跟踪零件尺寸。职业教育教师选择分析和阐明零件的临界额定值，即对零件造成不可接受的影响的临界值，而数学教师借助统计学，采用大量样本统计零件的中心和离散趋势，运用数理公式和模型帮助学生理解[18]。
“杰作”则更强调创新性，是基于项目的教学方式。从历史上看，杰作是中世纪的用语，指“一个同伴为了获得进入一个行会的资格而必须做的重要而困难的工作”[19]。这项工作是正式步入一个行业，被同行认可的通行仪式之一。所有职业高中生都将单独或合作准备一份杰作，完成杰作是基于学生在学校职业教育、实习和合作习得的专业技能之上的具體过程。杰作具有多学科性质，杰作的实现需要结合普通和职业学科或是职业学科间不同专业;杰作还具有合作性质，一个项目可以由一个学生或多个学生完成，但因为其跨学科性，单独完成的学生也需要和其他专业的同龄人、教师甚至社会人士进行联系[20]。首先，教学团队需要根据学生兴趣和学校与当地的资源建立初步构想;同时，该团队应跟进监测杰作的进展情况，并及时作出必要调整。其次，教学团队对杰作实施的不同阶段开展形成性评价，而非总结性评价，因为一份杰作的实现过程和成果本身一样重要[21]。学生需要在最后一学年末向评审展示杰作，这是专业能力的体现，是被认可的象征，更是进入一个行业的标志，可以增强学生对该专业领域的归属感。
（三）支持学生个性发展
职业高中改革以来，法国职业高中逐渐引入多个新的概念，改变了传统的培养方案。专业道路的转变加强了对学生的支持，使他们有更大的选择自由，但也意味着学生面临更多的选择时可能会迷失方向。为了更好地帮助初中毕业生分流，使选择职业教育道路的学生融入高中生活，法国强调“巩固成果和个性化支持”（Consolidation des Acquis et l'Accompagnement Personnalisé）。为了最有效地满足学生需求，并进一步开发其潜力，巩固是第一步。巩固从高中第一年开始，主要帮助高中生加强法语和数学的知识与技能。在每年九月下旬，所有普通、技术和职业类高中新生都要参加法语和数学的定位测试（Le Test de Positionnement），以巩固初中普通课程获得的知识。教师以此为根据，并结合课堂观察以及课后访谈，识别学生的优势和不足[22]。个性化支持旨在支持学生学习，帮助学生适应专业道路的要求，掌握新的学习方法，并发展相应技能。“巩固成果和个性化支持”需要作为课时严格执行，以职业能力证书为目标的高中生必须获得192.5小时的学时（第一年101.5小时，第二年91小时）;以职业高中毕业证为目的的高中生必须获得265小时的学时（第一年90小时，第二年84小时，第三年91小时）[23]。具体时间根据具体情况调整，一般对低年级学生更侧重于巩固，对高年级学生更侧重于个性化支持。
职业高中改革增强学生选择权的另一体现是鼓励学生参加“伊拉斯谟+”（Erasmus+）项目，以增强学生在欧洲及世界范围内的流动性。“伊拉斯谟+”是欧盟支持欧洲教育、培训、青年和体育的项目。其147亿欧元的预算将为400多万欧洲人提供出国学习、培训和积累经验的机会。该项目的主要目標是使公民能够获得与工作有关的技能，促进多语现象和欧洲公民身份。“伊拉斯谟+”持续到2020年，目前正在协商的2021-2027年伊拉斯谟+计划的预算将增加两倍（300亿欧元），惠及约1200万人[24]。学徒、学生和职业教育道路工作人员的流动性将得到特别支持，且持续时间更长。法国将主要采取四个方面的措施保障职业生涯道路中的国际流动性，如图1所示。其中，预算和资金是一大重点内容。“伊斯拉默+”项目提供的出国交流机会主要以项目模式开展，应当制定实施时间表并严格监控，特别是出行日期和资金申请的提交[25]。因此，需要建立连贯、平衡的预算，并将项目提交给对方院校或机构。因为职业高中国际交流内容的很大一部分是去其他国家的企业环境中实习，和学校环境存在明显差异，因此校方提前了解企业伙伴、东道国商业环境以及法律法规可以有效促进项目的实施，消除跨文化性障碍。
（四）建立校企合作网络
职业教育的改革涉及多个方面，需要囊括不同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校园建设。为加强各地区内的合作，建立与发展校企伙伴关系，提升职业教育道路的吸引力和学生技能水平，法国设立了“职业与资格校园”（Campus des Métiers et des Qualifications）的标签。职业与资格校园是授予普通、技术和职业类的中等和高等教育院校、培训机构、研究实验室、企业以及行会等合作伙伴网络的标签[26]。职业与资格校园标签可以在与该地区经济问题相对应的特定领域中识别参与伙伴，建设合作网络，开发职业课程。这个标签不仅局限于职业高中内部，而且涉及中等到高等教育，横跨普通、技术和职业教育，以及学校教育、学徒制和继续教育。同时，该标签可以增强学校与社会的交互，帮助职业类学生更好地步入社会。
法国为评定职业与资格校园列出了11条参考指标，主要包括三大方面：一是要立足于本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为解决本地的社会问题服务，提出具体的发展目标。申请者需证明建立该网络的需求是基于当地经济的客观数据[27]，并能证明教育将如何改善这一现状。二是校园建设具有足够的可行性。需要确定网络的参与者，结构和认证范围，制定具体的区域治理和校园运营管理方式，保证网络内各个机构信息互通，从财务和人力资源上保证项目的可操作性[28]。三是表明建设该网络能够为区域带来正面影响并进行质量保障。职业与资格校园的设立必须保证其能够为覆盖的群体保证信息透明，校园有能力接受来自不同背景和有不同教育需求的学生，促进教育国际化，并通过指标进行自我评估，不断改进。2018年，法国认证了95个职业与资格校园，有效期为四年[29]。
在职业与资格校园的基础上，法国政府提出要建设单独的“卓越的职业与资格校园”（Campus des Métiers et des Qualifications d'Excellence）。2020年2月，法国公布了首批卓越的职业与资格校园，共计23个，且计划2022年前在13个区域各建立至少3个卓越的职业与资格校园[30]。“卓越”这个类别不再将视野局限于当地，而是为了应对国家和国际具有战略意义的经济社会挑战。这个类别的网络将深度参与法国前沿领域的发展，提升研究和创新能力，是支持职业教育道路和职业高中转型的重要媒介。
卓越的职业与资格校园与前者主要在四个方面的评判标准上存在差别。首先，其不仅服务于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而是要着眼于全国或世界的经济分析，可以作为国家战略问题的承担者;其次，“卓越”类别网络参与者需要在特定领域做出科研贡献，承诺可以提供用于与校园相关的技术服务和研究等方面的资源;再次，“卓越”体现在其更加灵活而强大的关系网络上，学校与企业间共享数字资源与技术平台，能够展现更强的国际流动性;最后，此类网络建设的评审采取内外部评估相结合的方式[31]。两者具体差别如表1所示。
三、法国职业高中改革的主要特点
（一）以加强学生自由选择为前提
加强学生自由选择强调为学生尽可能提供公开透明的、个性化的信息，帮助其寻找适合自身的职业培训模式。这种支持贯穿于学生整个职业培训生涯，在初中生还没进行普通、技术和职业分流时就已然进行。从2019年1月1日起，各地区负责为初中毕业年级学生及其家庭组织职业和培训活动。地区政府需要保证信息公开透明，并充分考虑到当地的经济社会需要。所有初中毕业年级学生有义务进入工作场所观察，寻找自身的职业兴趣[32]。该法律还在初中毕业年级创立了职业预备班（la Classe de Troisième Prépa-métiers）[33]。职业预备班的目的是在获取知识、技能和共同文化基础的同时，发现进入该专业的不同培训方法。因此，初中生需要在职业高中、学徒培养中心或工作场所中沉浸2～5个星期[34]，寻找可能的职业兴趣。
这种支持还体现在职业高中培训中。创立并逐渐开设职业大类，并在职业高中实行大类招生。帮助学生在还未明确自身具体方向的时候，先进行大类专业教育，在教学实践中发现未来的职业兴趣。另外，法国还强调在职业高中巩固初中的普通教育成果，并为学生提供个性化辅导与支持，帮助其寻找个人兴趣和就业方向。这些支持都是在为学生赋能，帮助其寻找适合自身的培养方案。
在学生完成高中职业教育后，面临着就业或深造的选择，这也是一个需要为学生赋能的关键节点。法国职业高中改革中完成高中教育的定向阶段，事实上受到了“职业未来法案”的影响。这部法案主要涉及职场公平、劳工保障和继续职业教育，其特点就是为职工，特别是为弱势群体赋能。这样的人文主义精神在职业高中改革中也充分体现。法国政府强调为完成职业高中教育的残疾人提供支持。残疾学生的指导是残疾人权利和自主委员会（la Commission des Droits et de lAutonomie des Personnes Handicapées）和校方的共同责任，且其他涉及残疾人的社会基金和协会可以参与为残疾学生提供援助和服务，建立就业指导和融入社会的项目[35]。这个过程需要动员包括医务人员、社会工作者、教育和心理学家等一系列专业人员同教师一起，在学生深造或就业前，一起建立未来规划。
（二）以增强职业教育吸引力为途径
法国政府意识到职业高中对学生的吸引力不够，因此此次改革十分关注如何提升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建立地区性网络，扩大社会参与是增强职业高中吸引力的重要途径。法国在每个大区内强化经济部门和教育部门等利益相关方的协同作用，希望各地区在职业学校和社会伙伴中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覆盖从高中到本科甚至研究生教育阶段，并保证学生实习和就业。因此，法国设立了职业与资格校园，将职业高中与其他高中、高等教育机构、其他社会机构和企业绑定在一起，加强了区域性合作，为学生就业或深造提供了更多机会。提供高质量的、创新的职业教育是该标签的重要指标之一，要求该网络提供的培训内容围绕一组相关专业构建，培训内容以文凭或非文凭课程等不同方式呈现。这个网络扩大了普通和职业的混合性，架起了中等和高等教育间的桥梁，有利于传播网络内职业高中的名誉，增强社会认可度，并最终提升对学生的吸引力。
鼓励职业高中学生出国也是增强职业高中吸引力的重要途径，而保证这一途径的有效实施需要落实到具体学校内的教学团队。学校中专设欧洲和国际行动参考教师（L'Enseignant Référent pour l'Action Européenne et Internationale），負责尽可能密切地传达负责欧洲和国际学术开放人员的行动，是学校内开放项目的关键[36]。该教师的工作围绕四个任务进行：提供咨询;收集有关流动性、伙伴关系和交流项目的信息;传播与欧洲和国际行动有关的机构信息;领导欧洲和国际项目。
另外，职业高中吸引力的一个重要参考因素是其就业率。在进行改革之前，法国职业教育就业率较低，专业建设落后于时代发展的浪潮。为提升职业高中吸引力，法国建设了职业咨询委员会。这些委员会将负责以国家名义管理以职业为目的的文凭和头衔的培养计划。委员会涵盖各个行业从上至下的各级代表，多方参与让委员会对于职业文凭的把控不仅能体现国家意志，还能紧跟行业动态。委员会将修改和开设最符合社会需求的专业文凭，再由学校进行培养和开发，职业高中学生在接受符合社会需要的职业培训后，能够更好地就业、融入社会。
（三）以提升职业教育办学质量为目的
职业教育质量是提高职业教育作为类型教育的吸引力和社会认同度的关键，是职业教育的生命线[37]。而法国提升办学质量的主要途径是打破职业教育中不同专业以及职业教育和普通、技术教育间的壁垒，培养学科交叉性人才，满足新时代分工不断细化出现的新的经济增长点的需求。共同干预强调将普通教育中的数学—科学和法语同职业教育相结合，将职业教育的特殊性和情景性囊括进普通教育领域，同时也将普通教育的普适性带给职业高中学生。来自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的教师在同一时间和地点共同对学生开展教学。学生可以从数学—科学共同干预利用模型和定理面对专业学习中遇到的问题，可以用法语的共同干预探寻行业规范的书面和口头用语，了解行业文化。而只是将专业课与普通课结合还不够，法国职业教育改革还引进了以开展项目并展示结果为形式的课程：杰作。一份杰作在该学生职业高中的终点呈现，也代表了职业学生正式进入该行业的起点。杰作具有多学科性质，需要结合普通和职业学科或是职业学科间不同专业，学生需要主动与他人合作。以项目的形式的课堂使得学生的职业高中生涯有一条主线，毕业有一份成果，创作的过程能够更好地开发学生潜能，帮助今后融入社会。
引入新的课程强调职业教育的跨学科性，提升职业教育办学质量需要学校和教师严格的遵守。政府也因此列出了课时需求。对共同干预来说，以职业高中毕业证为目的的三年培养方案中两门课程总课时都超出了50个小时，且更强调法语和专业课程的融合，而以职业能力证书为目标的两年培养方案中，共同干预的课时超过前者，且法语和数学—科学总课时均为82.5小时。对于完成杰作的课时来说，职业高中业士将获得共计108小时的课时，职业能力证书持有者将获得总计165小时的课时。具体时间分配如表2所示[38][39]。严格地规定各项新课程的课时并督促学校遵守，保障学生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沉浸在跨学科领域，能够有效保证职业教育适应社会分工细化的趋势，提升职业教育质量。
四、法国职业高中改革的启示
法国职业高中改革强调扩大职业高中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提升办学质量，从而吸引到真正适合职业教育道路的学生，而非学生因家庭条件较差或学习成绩不理想被迫选择职业教育。首先，法国强调扩大社会利益相关者在职业高中教育领域的参与，包括建立职业与资格校园和建立职业咨询委员会等。其次，法国以加强职业课程和普通课程的结合以及不同专业的跨学科性为途径，希望职业高中能够培养现代社会要求的综合能力与跨学科能力，提升职业高中办学质量。最后，法国非常强调对学生的支持。帮助学生选择适合的道路在初中阶段就已开始，且这种个性化支持将贯穿学生职业高中生涯，一直至其就业或深造。法国职业高中改革体现和呼应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包容性”职业教育的理念诉求和实践路径，包括保护弱势群体、倡导机会公平、完善法律和政策、提升教学质量等 [40]，有利于该国向可持续发展目标推进。我国的中等职业教育改革可以借鉴法国经验，通过加强地区性院校间的合作和校企合作扩大社会参与;在课程和文凭开设上充分咨询从业人员;通过强调课程的融合性和创新性加强办学质量;为学生，特别是弱势群体学生提供充分选择的支持，以保证中等职业教育的稳健发展。
然而，法國的职业高中转型也存在一定障碍。例如在新兴专业建设方面，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和疫情冲击的背景下，法国意识到自己在部分方面落后于世界一流水平，因此希望大力促进包括绿色产业、环境治理和数字化等适应世界发展趋势的职业教育方向，并逐渐缩小包括行政管理等供大于求的专业的规模。但在具体改革措施中，专业建设改革依旧是在既有专业上的改革，包括更新更加贴近社会需求的教学内容，促进和普通教育课程融合以及跨学科性。改革措施中鲜有提到直接设立社会需要的新兴职业教育专业。这样的转型难以保障职业教育跟上历史发展趋势，是需要着重关注的问题。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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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France has a long history， but French vocational high schools nowadays are confronted with challenges such as the lack of attraction， unsatisfactory teaching quality and inability to keep up with the development needs. Combined with the national reforming tendencies， France has gradually transformed vocational high schools since 2018. The measures mainly include integrating institutions and social stakeholders， strengthening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and establishing regional networks; diversifying professional training and education， combining relevant subjects into categories in enrollment， strengthening connections between general and vocational courses and emphasizing interdisciplinary training; giving students full choices， especially vulnerable students， by consolidating previous knowledge， promoting personalized learning and encouraging overseas exchange. This reform takes reinforcing students' free choice as the premise， enhancing the attra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s the approach， and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s the end.
Key words France; vocational education; vocational high school; reform
Author Wan Nian， doctoral candidate of College of Education of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00）; Kan Yue， professor of College of Education of Zhejiang Universi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