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发现之旅
三岁看大
生命是个奇迹,每个人自出生开始,就展开了自己与众不同的人生旅程。
李樵今年4岁,长得活泼可爱。他的妈妈对李樵的未来寄予无限的希望(图1)。
(1) 少不谙事的李樵,他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
李樵妈妈:怀孕时进行胎教,现在准备给他报围棋学习班,这对磨炼他的脾气挺好的。
成功,的确是一个诱人的字眼,甚至成为一些人毕生追求的目标。但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长大后都能够成功呢?
妈妈试图通过各种教育,让李樵的性格接近完美,但问题似乎没那么简单。
李樵妈妈:他一生气就进屋关门,要不然就说,你们再惹我,我就离家出走。他那么点小孩会说这个话,太可笑了。
中国有句老话,叫三岁看大。虽然说不上科学依据,却在很多人的身上得到了印证。科学家借助科学通晓未来,他们试图在孩子的身上找到能让他们更加出色的密码。
辽宁师范大学杨丽珠教授,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儿童研究专家。
杨丽珠:有一个测试方法,是目前国际上公认比较好的(图2)。
(2) 杨丽珠接受采访
这是一个被发展心理学称为“自我延迟满足”的测试,测试过程没有任何神秘,道具就是两件普通的玩具。
20世纪60年代,美国心理学家瓦特·米伽尔就是通过这个测试,了解到一些孩子未来的命运。
杨丽珠:幼儿阶段是培养自我控制能力最重要的时期。美国著名的认知性学家米伽尔,他从儿童4岁开始,一直追踪30年,发现凡在4岁时自我控制能力比较好的孩子,长大后事业发展都比较顺利。相反那些自控能力比较差的孩子,长大后事业发展都比较差。
在看似普通的房间里,研究人员在不易发现的角落安装了监视器,试验的过程被传输到隔壁的房间。
实验是每个孩子单独进行的。把孩子领到实验室,首先告诉孩子游戏规则,然后向孩子展示对他们吸引力完全不相同的两件玩具。
杨丽珠:我们告诉孩子,这里有两件好玩的玩具,老师有事要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你在这里等着。等的时候,你不能玩这个玩具。你要是做到了,老师回来就奖励你随便玩玩具。要是你等不了就按桌子上的铃,老师听见玲声就回来了。不过你就不能玩你喜欢的玩具了。
孩子领会以后,试验开始了。
孩子与对他充满诱惑的两辆小汽车玩具单独待在一起,没有人能预测他们将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有的孩子围着玩具转,只看但不动手;有的孩子忍不住伸手偷偷摸一下,赶紧把手收回去;有的孩子拿起桌子上的铃,想按又放下(图3)。
(3) 孩子的本性一览无余,小小的实验似乎可看出他们的未来
杨丽珠:通过这个试验,可以测试孩子自我延迟满足的两个方面,一是延迟选择,就是选择等待老师回来,还是选择按玲;另一个是延迟维持,如果我选择等待,能不能坚持到老师回来。从这里可以看出,一个孩子能不能为一个长远的目标,牺牲眼前的目标?这是自我控制的一个最高境界。
当这些孩子长大到上小学时,就表现出更明显的差异。那些4岁时能为了目标而等待的孩子,通常都有较强的适应性,而且比较自信、独立。那些在早年经不起诱惑的孩子,更可能成为孤僻、容易受挫的少年,他们往往屈从于压力并逃避挑战。
杨丽珠:我们从1999年开始研究,发现凡是4岁时自我控制能力比较强的孩子,到了小学三四年级,他们和老师、同学的关系都比较好,遵守规则比较自觉、情绪发展也比较健康(图4)。
(4) 从小自我控制能力较强的孩子,长大后同伴关系都比较好
如此看来,那句“三岁看大”的老话不无道理。
李樵属于那种没有耐性,经不住诱惑的性格,难道他的命运就无法改变了吗?
事情并没有那么绝对,人类凭借自己的智慧,总能找到新的出路。
杨丽珠:我们做这个研究的目的,就是如何去培养孩子健康的性格,现在我们有了一套培养的模式。
对很快把零花钱花光的孩子,家长可以告诉他:你如果能忍住一个星期不花光,下个星期可以加倍奖励你。当孩子遇到困难时,家长不要马上给予帮助,应当鼓励他坚持一下,告诉他忍受挫折带来的不愉快,坚持下去成功就会到来(图5)。
(5) 天无绝人之路,后天培养同样有效
我们为李樵感到庆幸,因为他还只是一个4岁的小孩子。无论怎样,他的未来还会有多种可能性。
对于那些似乎已经定型了的成年人,是否就被“一棍子打死” 了呢?。
找到了顿悟
大连工业大学神经信息研究所唐一源教授对这个问题作了自己的回答。
唐一源:一个成年人如果有很好的自我调节能力,他的大脑会形成一个优势的网络。这个网络会支持他不断地克服困难,向着自己的目标去努力(图6)。
(6) 唐一源接受采访
成年人的这种自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情商。
情商,就是情绪智力。美国哈佛大学心理学家丹尼尔·戈尔曼把它定义为“能认识自己和他人的感觉,自我激励,以及很好地控制自己在人际交往中的情绪的能力”。
唐一源:情商高的人遇到困难时,他能够动用全身的资源来实现目标。相反一个自我调控能力低的人,在生活中遇到了矛盾,他可能会让矛盾蔓延,甚至爆发。
李樵的成长还在继续,等待他的将是人生各个阶段需要面对的难题。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学习各种知识便成为人生中的重点,但有些无形的障碍却在困扰着我们。
韩丹的经历说明,通过学习可以找到解决困惑的办法。
韩丹:每次看见道路上的车剐剐蹭蹭,或发生交通意外时,就特别庆幸这车不是我开的。而买了车后,我却鼓不起勇气去开。
韩丹拿到驾照已经2年多,但却无法开车,莫名的恐惧在她握住方向盘时就会爆发出来。
专家认为,问题的症结可能存在于大脑。
大脑是人体中最复杂的器官。它由大量的神经细胞和突触联系组成。它能产生知觉、指挥运动、学习记忆,还能主宰情绪和情感的变化,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大脑网络。
唐一源:人们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际上用脑科学来解释,并不是因为现场瞬间的刺激导致后来的结果,而是这种强刺激激发了脑内以前由经验和基因塑造的潜在网络。
这是一个可以追溯过去的回忆,韩丹将重新体验过去的情感和冲突。
韩丹:我有一次开车,速度很慢,突然有个老人从车前走过。我特别紧张,就把油门当刹车踩了。幸好也不知怎么的车自动熄火了,才避免了车祸发生。
唐一源:当人遇到紧急情况时,本能反应会传送到高级神经中枢,让他迅速采取行动。
一次开车受惊的经历激发了大脑的连接.这种连接如果被反复强化,就会逐渐固化。显然,韩丹大脑中的错误信息已经建立了牢固的连接,让她一摸方向盘就回忆起那次害怕的经历。
这些根深蒂固的习惯性恐惧心理能否去除呢?
唐一源:科学研究发现,大脑的网络受两种主要因素影响,一是基因遗传,二是后天的经验。基因遗传不可能改变,或者不容易改变,但我们可以创造积极的后天经验,比如说通过学习,让大脑建立新的连接。
这是一个奇妙的引导过程,在科学家的帮助下,解决难题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唐一源:假如说路况很好,开车时注意力很集中,你会感觉怎样?
韩丹:慢慢开,应该没问题。
唐一源:在同样的情况下,稍微开快一点行不行?
韩丹:应该差不多。
唐一源:前面遇到到红灯,及时踩刹车停下来,这个能做到吗??韩丹:可以做到。
唐一源:我们来想象一下,现在发现路上的车多了起来。
韩丹:车多时,只要方向是对的,我基本不并线。
唐一源:这说明你只要按照规则去开,是能行的。那么,当你开车自然行驶时,前面突然出现行人正常穿过马路,你和行人可能有一个交汇,这时你会怎么做?
韩丹:我会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从他前面过,还是从他后面过。所以,我第一反应肯定是踩刹车。
唐一源:行人会怎么做?
面对这个问题,韩丹陷入沉思。她很快找到了答案。
韩丹:我明白了,当车行驶在路上,不仅我要让开行人,行人也会做出判断,主动避让。当大家都在解决问题时,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图7)。
(7) 顿悟后的韩丹,开起车来自信潇洒
科学家认为,人出现恍然大悟的感觉时,一群神经元迅速建立起较强的新的功能连接。韩丹与专家在虚拟情境的对话中,找到了顿悟的感觉。
神秘的基因
唐一源:在生活中,有的人心情很平和,而有的人性情却很急躁;有的人总是保持乐观的心态,而有的人总对事物看不到好的一面。这些不同类型的人,从脑科学的角度看,可能脑内不同的网络模式与他们的行为有一定的关联。
早在2001年人类基因图谱被发现,人与人之间彼此的基因有99.9%相同,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即使是双胞胎,也在某些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决定这些差异性的就是那0.1%的神秘基因(图8)。
(8)基因的差异,决定了个体的不的同
唐一源:大脑有不同的信息网络和模式分管我们的思想、情绪和行为。大脑接受信息,首先要进行加工,然后再作出决策。一种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决策,也就是情急之下的直觉决策,或者叫本能决策,另一种是有着强烈的情绪反应,也就是情绪决策。
到底是什么样的网络和模式在干预着我们的生活?我们可以借助科技来解开人类大脑类型和特征的谜团。
核磁共振已经成为神经科学家窥视大脑的科技天眼。磁共振能够将大脑活动与特定的任务或感受过程联系起来,实时监测大脑。
这项既有趣又神秘的测试,将使人们认定自己大脑的类型,得知大脑的活动特征,并以此解读自己命运的密码(图9)。
(9) 核磁共振监测大脑实验
唐一源:一个焦虑的大脑,它的基底节部位活跃异常。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他非常积极乐观地对待生活和工作,是不现实的。
一个悲观、抑郁的大脑,它的情感区域出现了一些非常低的代谢。如果正常的大脑活动是100分,它可能只有60分。所以它看问题就戴上了有色眼镜。
一个有创造力的大脑,在它的特定区域有特定的伽马波出现,促使创新思维源源不断地产生,积极的人生便由这里展开。
人类还有放松、平静的大脑,以及快乐、兴奋的大脑。另外还有比较有破坏力的大脑,或者称之为愤怒、暴力的大脑类型。
唐一源:暴力类型的大脑,跟它相关的一个区域出现了功能失常。它对人生具有非常剧烈和异常的影响。
不同的大脑类型创造了不同的生命轨迹,每天都导演着爱恨情仇,悲喜离合。
人们往往把无缘无故的怨恨称为“犯向”,把不美满的婚姻称为“八字不合”,如今科学能否给这些现象合理的解释,并探寻解决的可行之道呢?
唐一源:我们利用脑科学可以更好地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进而在工作、家庭和生活当中,更好地协调和组合不同的人群。
人们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性格吗?科学家认为,大脑是可塑的,如果影响和改变脑内相应的网络,大脑的功能状态就会被调整,进而将不同的大脑类型进行科学的组合,达到人生的健康,成功和幸福。
未来的岁月也许会有惊喜出现,谁说只能听天由命呢!
镜像神经元
当生命进入老年,大起大落的故事已经谢幕,情感也可以达到一种平和的境界。
王爷爷:我看见贫困地区的孩子上不起学,就回忆起自己过去的艰苦,心里受不了,就想尽量地帮助他们。
王爷爷和老伴退休后,过着俭朴而平静的生活。他们和许多人一样,经常对一些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有人赞赏他们的善行,也有人表示不解。
研究证明,人类向社会弱势群体伸出援手的行为,存在着科学依据。因为这种帮助并不在意是否得到回报。显然,王爷爷并不是想在失学儿童的身上得到什么,他的动机只是来自内心的痛苦,还有与自己家孩子命运的比较。
王爷爷:现在我这孙子10岁了,放学回到家先得吃根冰棍儿,再给他削水果吃。和贫困山区的孩子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呀。
人们捐助的动机来自于看到弱势群体时,自身所产生的那种痛苦。以这种方式产生的情感叫作“移情”。当看到他人表现出来的某些情绪状态时,观察者的大脑会将这些信息投射到自己相应的神经元中。
唐一源:在人的大脑中,有一类特殊的神经元,叫镜像神经元。
1996年,意大利科学家贾科莫·里佐拉蒂用猴子做实验,无意中发现了这种人类未知的神经元。
唐一源:让猴子拿东西,猴子大脑控制拿东西的运动皮层会激活。当猴子自己不拿东西,但看到别人拿东西时,猴子大脑同样在活动。里佐拉蒂把这类神经元定义为镜像神经元,就像镜子一样能反射出别人的活动。
很多人都有过和王爷爷相似的感受,人们在表达对朋友的理解和同情时,经常会说:“我能感受你的痛苦”,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是多么地确切。
唐一源:进一步的研究发现,镜像神经元帮助人们互相了解思想、互相感受情绪,互相模仿行动,形成人类社会合作、交往的基础。
当然,这种理解情感的映射机制还不能完全解释所有的社会认知过程,但它确实第一次为人际关系的形成提供了神经科学基础:正是这些人际关系的基础,才形成了如此纷繁的社会行为。
进一步的研究将窥视那些捐助者的大脑,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当事人的脑电和功能进行磁共振试验发现,是大脑的奖赏系统参与了利他行为(图10)。
(10) 试验证明,大脑的奖赏系统便是人类伟大同情心的故乡
映射机制是我们能理解别人感受的基础,但总有一些意外的情况发生,比如一些通常被人们称为“人格有缺陷”的人。
当然,还有个别极端的例子,比如自闭症。
唐一源:自闭症人群大脑的镜像神经元已经受损,他们把自己跟外界交往的通道慢慢地切断和隔离了,结果,他们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人们常说,上帝对你关闭了一扇门,却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这些令人同情的自闭症和孤独症患者,往往显示出某种令人惊奇的天赋。
唐一源:他们有非常好的认知能力,比如数学、绘画、空间表达能力非常强。这可能是当特殊原因打乱了正常的神经连接时,便产生了一个非正常的连接(图11)。
(11) 自闭症人群通过训练可以改变命运
人类大脑就像一个充满神奇变化并拥有惊人成就的小宇宙,这个小宇宙不停地演奏着生命的狂想曲。这确是个了不起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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